利美法王澤天松贊仁波切的佛法開示

 

Section 13

 

大手印的自然境界

 

在最初階段，我們都學到因與緣，萬事皆源於因再加上緣而形成。那些幸運地能與大手印道途有緣份的，會同時學到大手印的根，道及果。

為了提醒我們避免偏激，幫助我們以更開放的心胸，去領略更高更廣的見地；也幫助把我們的心念專注於大手印的目標，而非只著重道途上的各種修行方法，以下是大手印自然境界的最普及並且深遠的教法。自心本性是無法僅從教法中得到認知，因為它是超越文字與知識上的理解。它是必須透過我們追隨一個中庸之道-不落極端的修行道途來認知。在修行的過程而言，避免偏執於極端，就像我們若企圖去看，就不要把眼睛閉上。

 

在大手印：

沒有因，但虔信與奉獻心就是建立大手印的因。

沒有緣，但神聖根本上師就是培育大手印的緣。

沒有立場，但不經修飾的心念就是大手印的立場。

沒有途徑，但堅定不移的心念就是大手印的途徑。

沒有成果，但心念自我解脫，至領悟實相就是大手印的成果。

 

註釋

沒有因，但虔信與奉獻心就是建立大手印的因

我們被教導過，萬事皆為因緣聚合之結果。但這裏卻說大手印是沒有因的？是否既然沒有因，也就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成熟？並非如此。當說到大手印，它已經是所有的一切，無需再演變成為任何事物。大手印是超越成因的。你不能製造大手印。如要說什麼是導致大手印的原因，就如同去說，你的身體就是產生你身體所在空間的因。但空間一直存在，從未改變，從未移動，就像大手印一樣。

當我們提到”因”，指的是像種子一樣，我們裁植它，為了要收成一些果實。就像事物必有其源由，必有一些事情生起，產生，發生，或出生。但”事物”往往是被我們對它的概念所限制。然而，大手印是超越任何這些”事物”的概念。在大手印中，沒有任何事情被建立，被改變或曾真正發生過。它是超越任何生起，它就是那自然的境界，不是，也不能被任何觀念性的理論所控制，或知識性地解釋到。它根本什麼也不是。它是那麼的純淨與自然，沒有任何成因，可以或需要去導致它的存在。它純粹就完全充滿於法界中－沒有形相，亦非無形相，沒有成因的空間，也不被環境或條件所影響，不能產生任何事物，也沒有去處。

這個提示的重點，是要令我們避免執著於因，因的觀念，或要為每件事找因。同時，嘗試一睹自然的境界，如虛空般的廣大，無物及超越成因。

但如果沒有成因，如何達到證悟？難道我們就僅是坐在這裏，等待證悟掉入懷中？我們是否沒有事情可辦，或沒有種子可以栽種嗎？證悟要如何才能成熟呢？當然我們不能光是坐著與等待幸運的降臨。我們確實需要一個成因。但這是否很矛盾呢？並不是。也許我們可以這樣說，是需要一個因去帶領我們，來領悟到無因的大手印自然境界。虔信與奉獻心就是這個因。對什麼虔信呢？對三寶與三根本！對佛與祂純淨的發心，及想要展示出及引領我們到達解脫道途的信心；對佛法的絕對真理有虔信心，絕無懷疑；對聖僧給予我們的支持有虔信心；對上師的慈悲，智慧與能力有信心；對本尊能帶給我們快速，有效與積極的成就有信心；以及完全信賴護法能給予保護。對什麼奉獻？為了眾生的利益而達到證悟的奉獻，對三寶與三根本的奉獻。如果沒有虔信與奉獻心，大手印對我們就是無用的，沒有播下任何種子，就不會有任何體驗，不會有任何領悟，也不會有任何結果。所以虔信與奉獻心就是大手印的因。

 

沒有緣，但神聖的根本上師就是緣

如同沒有因一樣，大手印是沒有緣的。大手印是超越緣，超越任何緣的觀念。大手印是如此純淨與自然，不需任何環境或條件去令其存在。你不能改變它，改善它，毀壞它，或扭曲它。它是完全免疫於任何我們可以想像的條件所影響。就像沒有東西可在虛空中生根，但萬物皆已在虛空中。

同樣的，這提示的重點是，空性本質也是空性，大手印是超越任何限制的。大手印不需要緣，環境及條件而存在，然而它就是所有事物的緣。它不被我們加諸於現實看法中的環境及條件的觀念所限制.

但是如沒有緣或條件的存在，我們如何能達到證悟？當然，我們需要緣，一個工具帶領我們到達彼岸。雖然，大手印本身是超越緣，我們可以說，帶領我們領悟大手印，關鍵是要有一個適當的緣或條件。那就是神聖的根本上師，祂是代表，佛法僧唯一活生生的代表，也是在這個階段的我們，能從中體認，相應，連繫與獲益。所以，我們的根本上師就是大手印所需要的緣或條件，沒有祂，大手印的結果是無法達到。

 

沒有立場，但不經修飾的心念就是大手印的立場

立場，也就是基礎及根據，一般是指主旨，信念與佛教真理的基本。它們包括了，在最初的輪迴再生的規律，投生的六道，空性，現象的無實，外相的虛幻，及所有的正知見等。我們被告知這些信念的重要性，亦即是萬事萬物及所有修行的基礎。如果我們不相信任何這些信念，那麼我們作為一個佛教徒所做的，就沒有任何意義，也完全沒有作用。

那麼，為什麼說大手印是沒有立場呢？是否代表所有的原則是不正確的，或對大手印來說是不派用場呢？正是完全相反。重點是再一次顯示出大手印是超越任何立場，超越一切觀念上的原則。雖然所有的原則都是真實的，無疑地，它們仍限制於我們一貫以來所熟悉的觀念與名稱。而大手印是超越這些限制的。

因此，在大手印，所有的這些原則或基礎，仍然是非常有效的。只是在大手印中，這些宗旨，通過修行已是深深烙印在我們的心念間，無需考慮。這也是為什麼不經修飾的心念，就是大手印的基礎。如何不修飾呢？就是完全虔信地接受這些原則，並視為是關鍵性的，而不需再多作思量或判斷。我們不會去思考為什麼火是熱的，或冰是冷的。我們就是知道。跟這些原則相同，沒有什麼能夠改變，心中就是知道，不需任何修改。我們在開始的時候，透過分析與靜慮，認知了並接受這些原則，然後這些領悟了的原則，就成為理所當然的部份。之後，或許更成熟的修行者，會開始習慣禪修實相，認知到禪修跟禪修外根本是毫無差別，他們會看到所有的現象與實相都是法身的真實體驗。這是一個已趨於穩定，廣大，自然，自在，沒有企圖，不做作，無自我，不變與不經修飾的心念。

 

沒有途徑，但堅定不移的心念就是途徑

了解基礎的所有原則後，我們該如何把這些”了解”轉化為“領悟”？科學證明了火是熱的。信念則令我們知道火是無實的。但這仍只是知道，而不是對火這個現象的無實本質有直接的體驗。這個轉化的過程就是大手印修行的軌道或途徑，而大體上的要義，就是靜坐禪修。也就是把這些原則與其他經驗進行深思熟慮，直至你真正看清，直至到產生超越概念層面的領悟。這裏有其他的訓練，或規則可遵守，如六度波羅蜜與神聖的八正道，也普遍被認為是途徑上的一部份。在大手印，其途徑就是深入鑽研心念的運作，尋找自心的本性，就是穩定，專注，不緊執，不希求，認出實相的空性本質，是毫無矯飾的，而其他類同的修行亦在這方面發展。

如你所見，佛陀也曾說過這些非常重要的訓練，是終會引導到達至解脫的境地。但為什麼仍要說這是沒有途徑呢？是否這些修行在大手印是起不了任何作用，而被忽略呢。但確實需要一個途徑來帶領我們，達至最終的大手印，而大手印本身是超越任何在知識上可理解及追隨的途徑。

禪修靜坐是好的，是必要的，但是執著於某種禪修就不是太好了。最好的結果也僅是引領我們到達色界或無色界。所以，提醒你大手印是沒有途徑可追隨，是有幫助的。重點也是大手印是超越任何概念性或可以賦予名稱的途徑。而且不管我們是採用那種途徑，禪定或修行，都只是方法，而非最終結果。普通的佛教故事，總是說解脫證悟就像渡過河流而到彼岸。接載我們渡過河流到彼岸的船就是途徑。如果我們太執著於船，或誤認船的一部份就是彼岸，我們就再也無法到達彼岸。船並非彼岸的一部份，也不是彼岸，就如同途徑也不是證悟的部份，亦不是大手印。途徑本身不是大手印。在無禪修的階段，大手印沒有什麼可禪修，沒有主題，沒有物體，亦不是什麼我們所知道的。在這個階段，就是沒有途徑可言。這個開示的另一層面是專注於無我的訓練。如果無我，那麼是誰在途徑上呢？如果沒人在採取途徑，那還有途徑嗎？

在大手印的自然境界，是沒有途徑可追隨的。但我們如何到達那個自然境界，在那個境界，有什麼發生？有個普遍流傳的故事，一位善妒的瑜珈士日夜不斷像石頭般的靜坐，向一位有名的高僧挑戰。他向那位高僧質疑：”我日夜不斷修行，我卻很少看到你在靜坐”？這樣你怎麼可能稱之為高僧呢？高僧回答：”雖然你沒有看到我如你一般地靜坐，但我的心念，何曾被移動過？”有人說這是密勒日巴說過的故事。所以，在禪修外的完美心念狀態，就是堅定不移。

心念怎樣會被移轉呢？或我們被什麼分了心?通常是無明，沒知見，及執著於虛幻的外相，而所有的情緒都源自於此。這不是建議我們應忽視外相與情緒，而假裝沒有任何事發生。正剛好相反，實相就是無實，而途徑就是實相，也就是無實。我們應該要觀察外相或情緒表達的真實本質，並非在世俗角度中的好與壞，而是法身廣大開放的空性。我們如何保持心念堅定不移呢？修持，保持明覺與留心在意。留心什麼呢？留心在意我們的行為，心識與覺受，與所有的外相。明覺什麼呢？明察萬物萬事的空性本質。什麼是堅定不移的心念？就是證悟的心念，是能視外相實為空性的心念。或事實上，是能覺察到空性，示現及色相的平等性，而堅定不移的心念是不會被這些干擾，就如心經裏所說:”色即是空，空即是色”，堅定不移的心念是專注的，放鬆而自在的。這心念是一個在禪修外，仍保持著禪修穩定的無禪定狀態。

 

沒有成果，但心念自我解脫，至領悟實相，就是成果。

大手印的成就是由於有了一個因，及追隨了途徑，而產生了轉化，心念從牢困於外相的概念中，解脫出來。自由是通過超越祈望，恐懼，觀念與稱號而達成。

這裏的沒有成果，並不表示大手印不能成功地達成解脫境界。事實上，它不但沒有失敗，更超越任何所謂成就的觀念。難道這代表了我們從大手印中，不會有任何得著？在理論上，這是真實的。如果我們依循沒有原因，也沒有途徑可言的邏輯，又怎麼可以有成果？跟據這點，沒有得著什麼，也未曾改變過什麼，也沒有從什麼中解脫。如果我們要找出一樣東西來代表成功地達成某件事，但這東西其實一直都在那裏，那就是我們的佛性。佛性從末改變過，沒有什麼可以加於佛性，也沒有什麼可以取締。如果佛性一直是在那裏，我們只是回歸自性，並沒有額外地成就了什麼。所以，大手印是沒有成果的。

這是否代表在大手印中，我們要化為烏有？是否就是這種想法？當然不是。雖然什麼也沒有得到，但轉化已產生。可能會有人爭辯說，如轉化已產生，就一定有什麼已得著。依世俗之見，隨著時間的消逝，我們從成熟中轉化了自已，這至少也增加了些許的智慧與洞察力。難道那不是得著嗎？但是在大手印的修行中，我們必須超越這有所得著的觀念。這種”尋求得著”的心態，是沒有生產力的，只會更加埋沒我們真實的本性，所以最好不要視這些轉化為一種得著。當我們大病初癒時，我們不是得到了什麼，只是得回我們原本的健康.因此，當從無明中擺脫出來，我們並沒得到了什麼，因為在我們的本性中，是根本沒有無明的。即使如此，我們的佛性仍是超越”是什麼”，它其實是”不是什麼”。所以我們得著的是”不是得著”，所成就的是”不是成就”。

那麼，心念自我解脫，至領悟實相，就是大手印的成果，這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？當我們用得失來考慮解脫，只是仍受控於得失的觀念中，雖然是什麼也沒有得著，但在這個轉化過程中，我們的心念已轉化至跟以前不同。心靈從誤解的實相觀念與妄念的執著中解脫出來。同時，它令我們理解到實相的本質，就是法身純淨的體驗。這就是大手印修行中，我們的心靈會達致的境界，這也是在大手印自然境界中所能成就之果。

 

神聖的智根法王曾說：

我已給你們展示了導致解脫與完全證悟的真正途徑。但你們必須知道，解脫是完全依靠你們自己。

 

帝洛巴曾說：

不作任何改變，輕鬆地安住於本初的境界。

你所有的束縛，將會亳無疑問地鬆開…

當禪修不執著於任何途徑，你就會發現成佛的途徑；

禪定於無禪定中，你會成就最卓越之菩提心。

如果你有可能認知到，那超然的心識本性或無作，

就請把妄念之根斷絕，讓意識赤裸自然，

令心智勤作之濁流清淨……

如果沒有任何所謂接受或抗拒，你已在大手印修行中，證獲解脫。

 

因陀羅菩提王曾說：

這最終極的實相，

亦稱為至上無可摧毀的明覺心，

宇宙的精華，

也被稱為大手印，

明白這個亦就是法身的純淨體驗。

 

梅紀巴曾說：

大手印就是超越知識領域的不二明覺，它不受觀念限制，是通透的，充滿整個虛空。雖然示現為無限的慈悲，但缺乏固有的自性。它是通透的，超越文字，沒有中邊，無瑕與純淨的，免於恐懼與慾求。如同啞子的夢，是無法言喻的。

 

密勒日巴曾說：

心識的投射，數目遠超過陽光下看到的灰塵微粒，

偉大的瑜珈士知道，它是什麼就示現什麼。

歸根到底是，萬事的本質不是因或緣的產品，

偉大的瑜珈士積極地，準確地找出唯一的真理。

就算受到一百人拿著矛的威脅，也無法阻擋意識泡沫的生起，

偉大的瑜珈士知道，不要被它們所騷擾。

你無法將意念之流鎖在鐵箱裏，

偉大的瑜珈士知道，心靈的內在本質就是空性。

智慧之神不會抗拒任何感官上的樂受，

偉大的瑜珈士在這方面，能完全掌控及了解。

 

佛陀本身也無法阻撓意識去覺受各種示相，

 

偉大的瑜珈士知道，示相的背後是不存一物。

我就是大手印。

(示相僅是示相，並不暗示在這顯示的”我”“某人’或”某物”，的後面，隱藏著另有一個獨立固有的存在.大手印是示相與其空性不二的領悟。從覺悟的觀點而言，大手印是覆蓋所有一切，沒有一件事物不包括在大手印中)

 

沒有其他更高的本性，

我讓我的覺性安定下來，沒有牽執。

因為禪定與禪定外是無區別的，

我不跟隨禪定的層次。

因為一切所知所見的，其本性都是空，

我保持警覺，不去尋求了解，亦不拒絕了解。

我嚐到”不生”的滋味。(大手印的領悟，體認到空性，無自性，任何地方都不存在有固定本質的東西。這是所有因緣與無緣的真理。最終而言，生起的與未生起的，絕無區別).

 

我禪定思量，那”真如”的本性

這些比所有其它都優越

更優於密續業印

或利用身體的氣，脈與明點來修行

或咒語持誦與觀想本尊

或思考仁愛，慈悲，喜樂與平等愛

所有這些，僅是大乘的入門

沒有除去憤怒與執著

要理解所有外相示現，其實與心靈無異

而這心靈的本身是空無一物

如果你護持著這個體驗，這個認知

你就會圓滿你的修行，道德修養及一切

 

當我禪定思量大手印

我毫不費力地安住在自然的境界中

我一心專注地安住於自在的境界中

我思路清晰地安住在空性中

我明覺地安住於大樂中

我輕鬆地安住於無念中

我泰然地安住在變幻中.

 

這個心安住於如我剛說的各種境界

是各種絢爛知識匯集的無盡顯現

就這樣簡單地，展露出來

不再渴求成果—我感到滿足！

心無所求，心無所懼，心無偏執－我感到快樂！

困惑閃現為智慧－我喜歡！

 

利美澤天法王撰述